流水三千字,废话一箩筐,逻辑全无,过渡是谁

内容见标题)

蒋闻铭其实不太讲文明。

高二五班都知道的事,这兄弟人可以,就是嘴巴臭了些,开口闭口都跟你妈断不开联系。乍听还挺直率,听多了也觉得烦,那时候就有人会拍拍肩,装个语重心长的样子劝他,“唉,闻铭,文明,文明。”

下句回什么得看老班与他间隔的距离,要是天高皇帝远,没人管的着,自然还是“我操你妈”地闹一顿,要是老班真站后头,那可得夹起尾巴做人,再回话就是三好学生优秀团员的风范了。

当然了,蒋闻铭一般得不到这俩荣誉称号,他这成绩相对较惨,中等偏后的位置蹲的风生水起。前俩学期,月考期中加期末,身边的人一个个地离去,只有他还在第八考场坚守阵地。

羞不羞耻?羞耻啊,当然羞耻!他认识人不多不少,恰好就在那么个能攀比学习的当口。回头遇见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共患难的同学,问起来,得,怎么您老还在二百五开外晃悠呢。

他也愁啊,愁的心肝脾肺肾一块疼,愁到快衰竭的时候有人那么一问,“哎,老蒋,出去玩么?”,这人摔了书扔了笔就能跟你出去。当然前提是课余时间,人这内心还是积极向上不敢逃课的。

近到半大操场上撒丫子踢球,远到东西南北小吃街纵情撸串一小时,有时候吃到好的,还得给家里王女士带点,毕竟辣鸡架烤猪蹄没人不爱。

就因为这,蒋闻铭同学漫漫回家路上总能遇到下班交通大堵塞,比起中小学生放学有过之而无不及,放眼望去一片火红,比鞭炮还喜庆。

公交车挤,好在始发站在他们学校,呼啦啦一群人挤上来,他跟同学拔得头筹抢了个好位置,二人坐下一合计,赶忙抽出手机过把瘾。按道理他俩技术不差,奈何司机师傅左冲右突技术高超,环境不行,打的摇摇晃晃,眼前重影,两局结果都差强人意。

蒋闻铭再抬头看看天的时候天早暗了,黑着脸和他说你好,同学摆摆手下了车,毫不留念地融进窗外的世界里。夏天还有那么个一步三回头,遥望对唱朋友再见,冬天谁还看你壮士一去不复返,开缝通风都嫌冷。

各色霓虹灯光坠在乌漆麻黑的天空上,投入眼底的时候让水雾尽数晕染开来,红紫青蓝糊在一起,叫人看不真切。要不说公交车人多,连空调都不用开,这人人一口气,温暖满人间。他搓搓玩到发麻的手指头,擦干净玻璃,从街边门头分辨离家还有多远。

刚刚为了打游戏挂掉的电话又拨来,蒋闻铭心咯噔一下,脑子里飞快略过十几条理由,总结中心思想还是一句话,堵车。他听得对面语气不善,赶忙柔声细气地请王女士再安抚一下他姥姥,说自己还剩两站立马就到,实际还剩那么七八站四舍五入也是零,他这还说多了呢。

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噌噌涨电量哗哗降,满打满算还能再来一场,可他没了兴致,长时间紧盯屏幕搞的人头晕目眩,只好撑着额头用胳膊肘在窗框边缘寻找存身之地。

顺路的同学属他家最远,这时候连个聊天的都没有,蒋闻铭从余光偷偷打量身边的乘客,是个看起来不好招惹的大哥。微信屏幕的白光投映在他的脸上,大哥眉头紧皱就没松开过,右手大拇指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敲击,眼看着车站就到了,他一边摁着语音键,大声叫他媳妇别急着叫外卖,一边别扭地提起来满当当的塑料袋子,努力往下挤。

蒋闻铭早就觉得无聊,苦于冬天都是棉花人挤棉花人,不好翻口袋,这趁着旁边换人的机会赶忙翻出耳机,打开音乐播放器。高考单词听了两个又换成上周末循环的英文歌,手不由自主的跟着节奏打拍子。谁叫他一听单词就耳根疼呢,不学习都是身体机能的问题,和他的思想觉悟是没有任何瓜葛的。

好不容易挤下车,上了楼,他肚子咕噜的得都能把声控灯喊亮,大小伙子吃的快消化的也快,小摊上那些东西都不够他塞牙缝。进门的时候新闻联播差点就播了,王女士脸上表情凝重的能滴下水来,得亏老话说得好,扬手不打笑脸人,蒋闻铭把烤肉猪蹄一递,再往他姥姥身后一蹲,男女混合双打的危机就被轻松化解了。

所以说家里有个老人还是好的,蒋闻铭左大虾右炸鱼,前有红烧肉后有排骨汤,被学校磕碜了一周好歹开场荤,至今没能壮成他小叔那个样,都是被他爹强迫刷锅洗碗再遛弯至断腿的功劳。

其实吃完饭再下楼的时候就没那么冷了,可能是心理原因,也可能是人吃多了,也变强了。他伸伸胳膊抻抻腿,还想大展身手和他爹论个朝代更迭国家大事,不成想话全被他爹生生噎在嗓子眼,打着旋咽了回去。

他爹跟他说又给报了个物理的辅导班,一对一,他们市二中的物理老师,挺牛逼的,俩小时五百,周六下午学校的自习就不用上了。这么一算再加之前的数学英语,他比其他同学少了近两天培养感情的时间。

蒋闻铭没说话,想了想他可怜的试卷,想了想他上自习的效率,想了想那些永远画不出来的电子在磁场怎么转圈的分析图,还有那些各种力都糊在一起的能做出来全凭运气的选择题。

也行,不亏,最起码还通知了他一下,给个心理准备。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预兆地收拾他屋的玩意,把海报挂画撕个干净,课外书素描本成堆贡献给废纸循环事业。

这不刚好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么,提一句相当于询问意见了,再者也是为了他好,蒋闻铭这么想着上了楼,心里却觉得堵得慌。他心脏空空跳着,每下都晃晃悠悠很用力,就技术不够还在那跳双蹦一样,把把抽腿次次跳空。他也心疼,心疼自己的快活时日不多了,也心疼跟剥人皮抽人筋一样的价钱。

苏冉大概就不会有这种烦心事,这姑娘一三好学生、优秀团员、第一考场主力军,级部前二十随便坐,对辅导班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东西向来看不上。

说来不怕害臊,蒋闻铭挺喜欢这姑娘,学习好,人缘好,长的还行,性格也不错,老班派来坐他前面带动学习氛围。蒋闻铭有时候算算自己前后左右,都是光荣榜红人,老师心头宝,大概是选择题的运气都用在了分座位上。

蒋闻铭心中小鹿开始复活的时候,他们正好排座坐到窗边,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,大家在困意和浮躁之间上下漂浮,放眼望去眼皮打架有一批,屁股带刺有一批,好好做作业更有甚者直接复习的也有一批。蒋闻铭上自习刚被纪委记了一笔,“我去你大爷”五个字都写在脸上,苏冉回头给他讲题的时候差点被吓着,蒋闻铭才反应过来还有问题这一茬。他努力从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练习题草稿纸里翻出来卷子,在不整的桌面上平铺开来。

下午时分,橙色的阳光刚好带着暖意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,洒在苏冉的头发上,一切线条都柔和下来,平缓地泛着棕色,她因为光亮微微不适地眨眼,还是认真地把步骤边说边写下来,还时不时抬头问他哪还不懂。

时间刚好,位置刚好,角度刚好。

就那么一瞬间,蒋闻铭心里的小鹿注水了膨胀了,嗷嗷地撩开蹄子冲着南墙哐哐乱撞了。满头金星的它把一块撞得软趴下去,那部分像块勺子上的布丁一样,一个小动作就能带着颤颤巍巍地摇晃。

曾经的蒋闻铭对“喜欢”这词简直嗤之以鼻,他原以为只有班长那副德行的才会陷入爱情的深渊,没想到自己这么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。

没戳破的那段时间他也挺快乐,小打小闹能说那么几句话也挺兴奋。迟钝如他同位都能看出来一大老爷们天天晚自习前分糖是什么意思,可苏冉就是没啥回应,还是平平淡淡地跟以前别无二致。

结果班里八卦小分队还没开始传事,他就被发了卡,可怜他还没瞅着爱情就被拖到外围,孤独一人死在沙滩上。

蒋闻铭前手拿着好同学卡,身后背着要签字的考卷,爱情和事业双离去,蒋闻铭觉得人生跌落到了低谷。朋友没做成,做同学都危险,物理没见的提升,化学倒是下去了,显然脏话已经不能表达心中的苦闷,犯法代价又太大,最终还是没人的时候默念好几十声“艹”来平复心情。

最后一次月考和期末这段时间里他们重新换了位,他被老班顺便提溜着卷子找了家长,回来之后稳当当地挨了一顿打,没哭没嚎没回怼。好像从他初中之后就不太怎么激烈的回应了,硬生生地挨着爸妈训呗,都限制行为能力人了,自己作的事,还能怪人家手生打重了不成。

手机让人缴了,篮球也给收了,还好两位亲人没有克扣饭费的想法,不然他是真要翻脸争一下的,学习归学习,和吃饭没关系。

他对还没开始多少的人生放弃了挣扎,乖乖去那老头家蹲完周六下午,然后被分秒不差的赶出去,安安稳稳地坐车回家,书包里再没花花绿绿的科幻世界或者是味道冲头的韭菜馅饼,连糖都很少买。

蒋闻铭最近特别讲文明,但是却不如以前有意思了。

理科班男生多,怪心思也多,这不他们老班又搞了一个什么期末动员,让每个人往外面展板上贴激励自己的话,实际意思就是先把形式工作做好,对付区领导检查。

那群荧光黄绿青蓝紫的便利贴不到一周就惨遭毒手,被歪七扭八的拼到一起,乱组句子,他蒋闻铭也光荣上榜,让人拼了一通。

两张纸条被歪斜的叠起来用大头钉摁在一起,上半张龙飞凤舞,下半张清丽隽秀。蒋闻铭自然认得清哪张是自己的,哪张是苏冉的。

可苏冉的那张分分明明还在左上方贴着,在这一众奇形怪状的便利贴里独善其身,保存着最初激励别人的美好。他不太敢多想,又很想多想想,最后还是觉得去他妈的,想想还犯法不成?

这俩一张荧光红一张荧光绿,放在一块交相辉映得瞎人眼,蒋闻铭都不知道应该埋怨谁的审美观,要不是苏冉字好看,他都想给扯了窝垃圾桶里。

你再看看这便利贴是怎么激励别人的。

“裂缝中的蒋闻铭,一去不复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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